1
当天会议结束,参会人员被安排在集团酒店休息。昱芩刚躺下手机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怕是组会人员。
接通后,却是路丰阳低沉的声音传过来:“看到参会人员名单,上面有你的电话。”
单刀直入,一点不拖沓。这就是路丰阳的风格。
昱芩心头一紧,喉咙里像堵了东西,过了几秒钟才说:“是啊,本来不是派我来的,原来那个人生病了,临时换的……”
路丰阳不容她无力的解释,直接打断:“出来见个面,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他还是那么霸道。
呵,才不要去。昱芩心里抗拒着,但人已经开始配合地化妆,挑选衣服。
想当初他们分开得很凌乱,路丰阳的老婆甚至打到昱芩的办公室。
路丰阳调任集团,昱芩背着小三儿的浪名,破罐子破摔地晃了几年,直到遇见现在的老公,随便把自己嫁了。
老公对她并不好,特别是知道她那些腌臜事后,天天觉得自己被骗,委屈成了八万。到底骗了他什么呢?情,色,亦或是钱?他似乎样样不沾。但他在家却把大爷当得挺像样,油瓶不扶,工资不交,唯独对孩子好。
昱芩对婚姻无望透顶,她想过离婚,可又觉得孩子可怜。年轻时的疯狂和无所顾忌,彻底被孩子打败了,她反倒变得保守。
昱芩不恨路丰阳,选择爱上他时就预料到那种结果。所以,当时隔十年路丰阳对她邀约,她还是乖乖地去了。
她按照路丰阳给的地址找过去,是座地处偏僻的会所,装修华丽。
她怔怔地看着518的门牌号,特别熟悉的数字,当年他们幽会酒店的固定房间号。
她捂着狂跳的胸口,深吸口气,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路丰阳笑盈盈地站在那里,此情此景将昱芩拉回十年前,一模一样啊。
那时候她会迫不及待扑进他的怀里,不知羞耻地叫这个男人老公。真是太年轻了,任何有违道德底线的事情都要付出代价。
2
昱芩站在路丰阳面前,像个裸奔的少女羞涩而拘谨。屋里的灯光将男人的影子投射在她身上,他们重叠在一起。
路丰阳让开一条路,说:“进来吧。”刚才背着光她没看清,此刻才仔细看到他的模样。
他两鬓的头发白了,额头的纹路比较深。昱芩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和他好的时候,他也不年轻,她爱上的正是他的成熟和儒雅。
她还正值风韵,他却老了,多让人心酸的事实。
路丰阳没征求意见便泡了昱芩爱喝的玫瑰花茶。关于她的喜好,他还记得。
昱芩捧着那杯水,玫瑰花朵在水中沉浮,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此刻见了路丰阳才清楚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为了这场爱她曾经飞蛾扑火,如今见了他依然心生波澜。
路丰阳上下打量着她,眉梢眼角挂着赞叹:“你没变,还这么漂亮。”
昱芩只在嘴角咧出一道浅浅的弧线,奋不顾身的勇气早在时光中消磨殆尽。
“来,坐到我身边。”路丰阳拍拍沙发,昱芩没动。
他略微吃惊,旋即笑了。他一定以为她还是那个恨不得把他融化到身体里面的小女人。
“你过得怎样,结婚了没?”路丰阳问。他们明明在同个系统,如果想了解她的情况再简单不过。他却一无所知,可见根本没上过心。
昱芩顿觉手里的玫瑰花茶不香了,她淡淡地说:“结婚了,孩子五岁。”
她喝口水,水已经不烫,她的喉咙却发起一阵痉挛。她发现这杯水完全成了她遮掩情绪的道具。
“不错,你的确该嫁人了。”路丰阳点点头,接着说:“我老婆你见过的,医生说活不过半年。”
话题转得太突兀,昱芩咀嚼几下才品过来。她的脑海里马上呈现出那个泼妇,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把她的头发撕扯成乱草。单位的人围观了她的不堪,她蒙羞的几年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估计这辈子她都忘不了那个女人的样子。
3
昱芩将手中的道具放下来,客气地问:“你夫人得了什么病?”
“癌症。”路丰阳说,“等她走了,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昱芩惊得说不出话,身患癌症命不保夕的妻子,居然可以被路丰阳如此冷漠得轻描淡写,而且他已经开始给自己安排后路。
他的后路便是让十年前的情人回到他的身边。
他亮了底牌,她要如何接招。离婚也不是个坏选择,从她而言可以从无望中解脱,于孩子来讲,如果路丰阳肯出手帮忙,孩子读书不成问题。毕竟省城比她所在的十八线小城有前途,这是个好机会。
昱芩的犹豫暴露问题本质,她过得并不好。路丰阳擅长工于心计,哪儿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果然,路丰阳信心满满地说:“你考虑考虑,一周之后给我个信儿。”
从房间出来,昱芩还处在梦游状。太离谱了,她只是和旧情人相隔十年见了一面,他就要把她的人生轨迹改写,迅速得近乎荒唐。
一个还会让她心生涟漪的男人,亲手为她画出一副美好的画卷,对她毫无疑问充满诱惑。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心情矛盾而复杂。像被架在烧烤炉上,双面煎熬。离与不离,都是冲动。
第二天会议结束昱芩马上逃走了,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才能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她回家当晚,老公回来的非常晚,而且脸上受了伤。他解释说在路上遇到个醉汉,两个人产生了冲突。
昱芩要报警,老公坚持不让:“报什么警啊,我也打了对方,到时候双方都得追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刚多说一句,老公不耐烦地挥挥手:“别那么多废话,给我倒杯水。”看着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的男人,颐指气使的样子,昱芩心里的天平倾斜了。
她想离开这个男人。
4
老公似乎察觉出昱芩的心猿意马,毕竟在一张床上睡了六年,再不好的感情也能生出点默契。
那几天,他像突然变了个人,说话慢声细语,每天在家煮饭,接送孩子。也许他想用行动挽留她。
昱芩都被搞糊涂了,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坐在肯德基里,老公殷勤地跑来跑去为他们取餐,微小的幸福感和女儿的笑脸,让她久违的心安。
有天晚上,老公主动和她恩爱后,搂着她温柔地说:“以前都是我不对,以后我会对你和孩子好。”
昱芩的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暖意,女儿才是她的未来,才是最好的画卷。如果离婚,这幅画就破了。
昱芩拒绝了路丰阳。路丰阳没问原因,只说了一个好。这就是他的干脆利落。
虽然回绝了他,可昱芩心里空落落的,人是不是特别犯贱。
一个月后,昱芩听说路丰阳的老婆死了,集团高层都去参加了葬礼。原来她的失落感在此,放弃路丰阳,就等于失去了那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昱芩反过来安慰自己,也该知足,女儿乖巧,老公也变得体贴,还苛求什么呢?
直到有天,警察突然找上门。
大概三个月之前,老公去嫖娼被仙人跳,这伙人再次实施犯罪时,受害人报警当场抓获,然后供出了其他受害者。
有几分钟昱芩是懵的,像根水草在湖中央摇摆。她想抓住东西好有点安全感,却抓了一把空气。
幸福,只是泡沫假象。
老公无辜地辩解着:“你们搞错了,我从来没干过那种事儿。”
警察问:“你的身份证是不是丢了?在嫌疑人那里找到的。如果受害者都像你一样,那就是纵容犯罪。”
老公低垂着脑袋没话了。
昱芩这才明白,那晚上他的伤哪儿来的,他给与的温暖都是为了弥补肮脏的错误。
5
老公跪在地上,祈求昱芩的原谅,他真的只去了一次。昱芩脸上浮现不齿的冷笑:“离婚吧,我嫌你脏。”
男人突然变脸,叫嚣道::“你就不脏吗,你还觉得自己挺高贵是不是?你都忘了骗我的事了吧,大家谁不知道你是个睡别人老公的贱货,你现在嫌我脏!”
昱芩的胸口塞满沙砾,晃动一下都疼。既然把勉强伪装着的脸面都撕破了,留着散架的空壳无用武之地。
昱芩和老公打官司才争到女儿的抚养权,为此她放弃了房子。离婚手续拖拉了半年。
从这段两败俱伤的离婚大战中刚恢复元气,就有人开始给她介绍男朋友,趁着年轻再嫁也不难,何况她还这么漂亮。
昱芩回绝了所有的好意,婚姻让她太累,如果那个人是路丰阳呢?她还是想到了他,也许心里的那团希望,自从被他撩起就没熄灭过。
昱芩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他的消息,领导的私生活没那么大张旗鼓,除了他前妻葬礼的时候。
他到底有没有再婚,以他的身份地位,不缺主动前扑的年轻女人,她还傲娇地拒绝。说不后悔也挺假。
一晃又过了大半年,年底昱芩争取到一次去集团学习的机会。
到了之后,才听说路丰阳昨天刚去北京出差。昱芩本想等几天,女儿生病催她回去。她完美地错过与路丰阳的见面。
6
路丰阳从北京回来就闪婚了,他的新娘是在北京出差时认识的,前后不过半个月。
他主动给昱芩打电话,告诉她这个消息。昱芩惊诧于路丰阳的速度。路丰阳说:“我都这把年纪了,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再去考虑来考虑去。以前我为了仕途,现在我为了生活。”
昱芩心塞,一片花海在眼前枯萎。她没和他提自己离婚,不想让他觉得她可怜。
路丰阳又问:“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同样的问题,上次同意的话,会是路丰阳名正言顺的夫人。这次点头,只会是他的情人。转了十年,她得到的还是这个见不得光的头衔。
但昱芩还是和路丰阳在一起了。以前为了爱,现在为了实惠。
路丰阳可以给她工作提供便利,可以帮她找关系把孩子塞进好小学,以后上中学也不成问题。
两个人不在同城,还能避开各种被发现的风险。隔段时间她去趟省城,或者路丰阳来一次,他们安全地保持着联系。
路丰阳没有给过她很多钱,只有一次,他给了她二十万,刚好够一套房子的首付,让她和孩子有个安稳的住处,她被这点钱感动过。
过了很久,等路丰阳真实财力曝光后,昱芩嗤笑自己曾经的小家子气。
一年之后,路丰阳被调查,昱芩和他的关系比较隐秘,没被发现。
路丰阳还有至少三个情人,他贪污受贿的钱,基本都在她们身上挥霍,哪个人手里没有几百万呢。而他的妻子,反倒没得到金钱物质上的优厚待遇,也成了未受影响的清白之人。
昱芩心怯怯,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路丰阳对她的吝啬,正是这份吝啬让她免受其累。也正是这份吝啬,让她显得那么廉价。
7
路丰阳被判了二十年。有天,昱芩接到一个电话,说是路丰阳的妻子,要见见她。
昱芩第一感觉是,他妻子是来索要那二十万的,这笔钱没有被查出来。总不至于是为了来撕她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路丰阳的第二任妻子。四十来岁,人很精明,和路丰阳各方面都很搭。
路丰阳的选择没有错。
女人点了一壶玫瑰花茶,对昱芩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听他说过,你爱喝这种茶。”
昱芩错愕,她居然知道她的存在,还是从路丰阳那里听说的。
女人微笑着说:“你很奇怪吧,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他还和我说过,这辈子他真正爱的只有你。”
“我们俩的婚姻是协议,互相利用,互相帮忙,就是这么回事。你该庆幸,在他那些情人的遮掩下,你才能平安着陆。”
“路丰阳说,其他女人都是为了他的钱,而你不是,你是为了情。你是可以和他白头到老的人。我们都是被他摆在明面上的棋子,是落入网中的鱼。而你,是被他珍藏在背面的雁。对了,你应该知道的吧,他最喜欢的动物是鸿雁。他说这是一种对爱情最忠贞的鸟儿,成双成对不离不弃。别看他走仕途,骨子里却浪漫的很。哈哈哈。”
昱芩不知道女人是嘲笑路丰阳的文艺腔调,还是讥笑他痴情。就像他们所谓的权钱交易,已经超出她的认知范围,居然可以用婚姻作为筹码。
路丰阳妻子说,路丰阳曾经交代过,如果他出事,必须有人把这些话转达给昱芩。他爱她有多么深。
“啊对了,我和路丰阳已经办完了离婚手续。”这是女人留给昱芩的最后一句话。
也许路丰阳认为,在他一无所有时,昱芩还会无条件接纳。十年她能重新回到他身边,二十年同样可以。他把她对他的感情想得太过深厚。他总是这样,提前掘好后路——是的,只是掘好后路而已。她在这一刻清醒地认识到:他不一定是真爱她,他不过是知道她真爱他、因此想把她当作人生最后一根浮木抓住。
但他失算了。他不知道她早就变了,现在的她,和那些女人,并无任何区别,和他在一起,都是为了现实的利益。
这晚昱芩做了个梦,梦到路丰阳死了。她大汗淋漓地醒来。
窗外的天黑着,偶尔能看到几颗星星。路丰阳不会知道,从那一刻开始,他真的在她心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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