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书说:
第二天,恰好是龙天生去往亲戚家拜寿,朱芳卿知道后,开了后门。偷偷的进到玉香房内,玉香看见,吃了一惊,忙闪到后边冷房内,方才停住了脚步,朱芳卿随她同到了房中。
玉香道:“我们之间的事只好暗地里做做,你怎么青天白日就敢走将过来。倘若被他人看见,你是逼我叫喊起来?还是就这样隐藏得过去?以后你切不可如此了。”
芳卿笑道:“还不是因为爱卿,一时间见天生出去了,自然起了想亲近你的念头,望你恕我之罪。”
这大白天,芳卿看玉香才有十分机会仔细看清,果然是十分让人爱怜,上步前去搂抱求欢。玉香也实在难以推脱,遂云雨巫山,其间两人愈加恩爱,直至事完,道:“你且坐着,我出去了,再来与你讲话。”竟至房中去洗净纤手,看见家中女使俱在外堂间玩耍,怕人瞧见,所以将轩门反闭,又回到了房中,笑道:“我昨晚把你盗我的情由,己经说与我家天生知道啦,他也没奈何道:”这也是天使其然。只让你索去罢了,他也是难舍你家巧儿,如之奈何。“
我便取笑他道:”两下换转了如何?‘他说:“那却使不得。纵然你阅人多矣,但她是个小妻,只适合两下些偷偷的混帐儿罢了。我想她也肯就是如此偷偷摸摸的就好,只是这样长期藏着掖着的,我心中也实在是为难,不如给张小官说明,求着他在中间帮衬,两家摆一席通家酒儿,让大家各无禁忌如何?”
芳卿笑道:“总是愧花净手,白不来了,我觉得依他这般说法也是可以的。”
于是,芳卿同玉香到园中叩门首,芳卿推门。那门锁紧了,忙叩两下,巧儿才来开门,见着是他两个,便笑道:“你们倒好得紧,明公正气地来往了。”
玉香脸儿红将起来。巧儿忙道:“二娘只是取笑,不必如此认真,大家都是一般般的,有什么好羞涩的。”一把扯了玉香到自己房中,唤来女使安排饭菜,留玉香吃酒。
芳卿见两妇人和谐,心下安稳,来到书房说与张扬道:“玉香说天生想与我家结个通家缘故,你看?。”张扬道:“等我与你两家打一个和局吧。”
次日清早,张扬就走到天生家,就是极尽撮合,花言巧语,说了一番。龙天生这边心中早有打算,自然依允了,张扬又与芳卿说了一遍,两家都应承了下来,每边出银二两,做一本戏文,不请一个外面的客人,酒席就摆在花厅后面,就唱一本南北两京奇遇的颠倒姻缘戏文,两家自此算是明明白白交易了。
世上那有不漏风的墙,不料想那些左右邻舍闻知此事,传将起来,笑个不住。有那好事的,登时做下一首《西江月》词儿道:
相交酒肉兄弟,兑换柴米夫妻。暗中巧换世应稀,喜是小星娼妓。
倘是生儿生女,不知谁父谁爷。其中关系岂轻微,为甚逢场做戏。
满杭城传得热闹,朱龙二家也觉得不雅,想要挪移开了,又不便;欲要嫁了妇人,又难割舍。遂自拈了四句诗,回着诸人道:
这段奇缘难自由,暗中谁识巧计谋
皆因天遣偿花债,没甚高低有甚羞
后众人见了他四句,又题他四句:
张郎之妇李郎妻,李妇重为张氏妻
你不羞时我要笑,从来没有这般奇
朱龙二家见了,又复四句道:
两家交好又何妨,何苦劳君笔砚忙
自己儿孙如似我,那时回复怎生当
自此各人猛然省悟道:“果然是这个道理,倘若儿孙不争气,妻子白白养汉的也有,还不如他小阿妈兑换的好哩,”
其中又有人道:“小阿妈换了,也无此事。”另又有人一说:“此乃世间常事,岂不闻爱妾换马,筵前赠妾的故事。”
这里面有个王小二,是个单身光棍,无赖小人,某日吃醉了,便道:“这朱龙两个土财都是无耻乌龟,所以做这样事。”朱子贵恰好出门,听见他骂得毒,打个溜凤巴掌。龙天生听见,也走出来帮打。
一众邻舍都来劝息,把王小二怨唱一番道:“你小小年纪,也不该如此轻薄口舌。”王小二自知自己的不对,一时想不开,到夜深时跳入江中死了。大家都不知道。过了几日,那尸首飘将起来,浮于江面,渔父捞上岸来,大家一认,方知是王小二投江死了。
那地方的里长,见王小二投江,是有针对性的,是对朱龙二人有怨气的,自然不肯由地方上来买棺安埋。
恰好这一天,钱塘县太爷到浙江驿迎接上司,地方的里长将此事从头至尾向太爷一禀,太爷一根签令把三个人一齐拿到衙门,跪在地下。
大爷道:“你二人为何纵妾浑淫,又打死王小二?”朱子贵道:“老爷在上,纵妾浑淫罪当甘受。王小二辱骂,只打得几个巴掌,他自知无理,投江身死。于小人有何干系呀?。”
太爷道:“若果然是自己投江,岂著你们偿命不成?。但事出有因,小二的死和你们多少有关联,现罚你们速速追交烧埋银两。”
将张扬、龙天生、朱子贵各责三十板,以正纵淫之法。二妇人不知幻不连坐,地方免供逐出。
登时下审判决道:
审得朱、龙二犯世上双奸,纵妾浑淫偷生禽兽,自取罪名人敢骂,甘心忍辱辱其身。
王小二酗酒凶徒,只作江流之鬼。朱子贵不思有法,妄加风流之拳,龙天生一力帮扶,同拟不应之罪。
限张扬两家撮合,岂堪警杖之偏。速取烧埋,已完罪案,三人同罪一体,二妇另择良人,各取正妻,可免宗支之战。待生亲子,方无讶父之疑,谅责三十,前件速行。
如未申报上台,理合从重究遣。
那朱、龙、张三人,一跷一步,出了衙门,回到了家中,按官府要求办完了所有事情。实没奈何,只得断除恩爱,将二妇人各嫁良人,另各娶妻房,重偕伉俪。
一个移居在吴山,一个迁移于越地。自此无人再一起生活了。
正是:
一时巧计成侥幸,千古传扬作话头
总评:
扬州艳女,南阮名姬。两皆国色天姿,四下自成心许。张杨诡计,调虎离山,两妇乘机,养鱼换水,朱、龙各有移风换月之奸。天意征于覆雨翻云之报。王小二捏造《西江月》,命殒东流水,大理丝毫不错,人心在自安排。鉴此以为后戒。
——————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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