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加班到九点多。
抓起手机,疲惫打卡下班,像僵尸一样地走到公交站,靠着站牌等车。
一个男子走到我身旁,凑到我耳边:“加个微信吗?”
我摘下耳机:“啊?”
我以为是中年大叔问路,正准备“大展身手”,开始倒背公交路线。
结果,他提高音量朝着我笑嘻嘻地说:“加个微信吗?”
我把眼皮抬起来,堵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大概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身材肥硕,身高跟我差不多,穿着黑色的旧皮衣,双手插着口袋,发量稀松,前额m字型的发际线格外刺眼…
就看到这了,我连忙摆手,嘴里喊着“不了不了”,脚同时迈向了左前方的人行天桥。
除了没用脑,我身体的其他零件都用上了。
不到两分钟,我一米六几的大长腿,跑到了四百米开外的天桥对面。
跑到桥对面之后,我彻底无语了。
我被两个问题困住了。
我为什么要跑啊?我在等公交啊,现在怎么回家?
我想过回去公交站。
但是回想起那个男人的形象,不知道是因为天冷还是其他缘故,我直哆嗦。
最后只能咬咬牙,在桥下打了个车回家。
坐上车,我开始生起自己的气。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性骚扰了。
初中的时候,被男生窃窃私语我的卫生巾;
高中的时候,被男同学贱兮兮地问“女生的第一次,会很疼吧?”
直到现在。
在车上,我不断回想起刚刚的行为,脑海中不停问自己:“你为什么要跑?”
甚至,我还脑补了自己很勇敢地拒绝的画面。
画面1:不了不了,谢谢(点头致意),继续等车。
画面2:不加。(冷酷走开)
我气自己没做错什么,却要不得已的落荒而逃。
从初中被性骚扰的第一次开始,我就设想过,如果我下一次再遇到被性骚扰的情况,我会怎么处理。
无一例外:我会反击。
我一定会勇敢、霸气、正义凛然地当面揭露它,当面对峙。
原则就是要让他难堪,害怕,不敢再做这样的事情。
我幻想得可理想了,那形象可以说完美符合金庸小说中见义勇为的女侠,酷毙了。
现实呢?
我害怕极了,害怕到以跑八百米的速度逃开。
那一刻,我毫无意识,就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
而这,还只是被一个陌生男子搭讪,远没有到实质性性骚扰的程度。
02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想都没想地落荒而逃。
第二天,我在正在看的一本书上,找到了答案。
这本书对“为什么当我们极度紧张时往往会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的问题进行了解释。
书里说:人脑分为,本能脑、情绪脑、理智脑。
本能脑离心脏最近,理智脑离心脏最远,一旦遇到紧急情况,本能脑可以优先得到供血,做出反应。
看到这里,我的逃跑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那些存在理智脑的应对技巧还没启动,本能脑已经被恐惧支配,驱使我逃离现场了。
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逃跑,好像另外一件“千古之谜”也有了答案——那些被家暴、被性骚扰,被强奸的女生,她们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害怕啊。
很多时候我们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质问时,总是忽略了人类最本能的一种情绪——恐惧。
我只是在一个车来车往的公交站中,被一个中年大叔搭讪,就让我害怕到拔腿就跑。
那那些长期被禁锢在亲密关系的牢笼中被欺辱的人呢?
又或者遭遇到性骚扰或性侵这种更严重的伤害的人呢?
难道,他们不会更害怕吗?
人在害怕又没有自由的前提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所以,我们是不是,在劝人勇敢之前,得先看到他们的恐惧?
勇敢固然可贵,但是漠视了恐惧,勇敢也不过是空谈。
03
男性永远无法对女性的害怕感同身受。
我把这件事讲给群里的朋友听,群里一个女生朋友说:
“这就是为什么我每次出门,化妆都要把自己整成暗黑风的原因。因为这样看起来不好惹,感觉我下一秒就可以把对方刀掉。”
说完,她还发了她的一张暗黑风的装造图。
这时一个男性朋友出来说:有这么害怕吗?
可能看到这里,也许有人跟这个男性朋友一样发问:
至于吗,不就是一个异性找你要微信吗?
不是。
那是一个与我年龄完全不匹配,且身材体型悬殊很大的男性。
也许他没有恶意,但是当他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是会忍不住生怯。
很多时候,女性的胆量和力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我在想,可能这是唐山事件留给我的阴影。
无论我是拒绝还是反抗,都会让我觉得无比危险。
所以,我最保险的选择,就是跑。
04
最后。
我最近一直在网上刷到视频——有一个长得像黑社会的男朋友/老公,是什么体验?
这个系列的视频,女生会分享自己跟“黑社会”男友去逛街、坐车的经历,最后表达自己很有安全感,走到哪都会带着他。
这个系列的体验感我并没有发言权。
但是我知道一个人在漆黑的夜晚被一个长得像黑社会的男人搭讪是什么体验。
有人觉得安全,自会有人觉得害怕。
当然,今天说出这个经历,并非为了抨击什么。
只是想说明:
一个长得很凶猛的男性突然出现在一个女性面前,真的会让一些女生感到害怕。
描绘出那个索要微信的男人的形象,也并不是人格歧视或人身攻击。
这只是女性在面对不合时宜的搭讪,感到害怕的心理希望被看见而已。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居心叵测。
只是在独自一人时,我们扛不住点滴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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